寂静的深渊，风声不存在，压抑的心灵对外界不感兴趣，蜷缩在角落中与黑暗为伴。
继续下去，你将被同化。继续下去，你将被吞噬。继续下去，你将被侵蚀。
无所谓，反正没有人需要我，大家都讨厌我。我出生以来就就被厌恶，现在消失的话，也没有人会伤心，甚至不会有人在意。
你不在的话，她会悲伤痛苦的，他也会难过自责的。
她是谁？他又是谁？
你已经忘记了他们吗？忘却了他们的存在吗？站起来啊，擦掉软弱的泪水，未来还有希望。就算受了伤，你舐伤口的时间也太长了，不要输给那片黑暗，相信自己的意志，相信人们的善意，相信世间的正义。凝聚着心血的倾诉，一定会抵达彼岸。轰然作响的钟声，女人与孩子的哭泣打破了死寂的深渊。
命运的分歧隐约已经可见，请做出选择吧。
一道金黄的闪电落下，一支长枪扎在大地之上，鸣动不止，渴望着被拔出，渴望着被使用，渴望着与主人做出最后的挣扎，渴望着为了自由全力一搏。
“他”抓住了闪电，凝视着深渊上方的天空，虽然很高很远却只有那么一小片的地方，乌云翻滚，雷声轰鸣。无数箭矢如雨点般砸下，“他”右手提枪只是一点，风无声而起肆虐开来将箭矢全部吹歪。“他”摆出了架式，然后像要把天捅穿一样，直直地刺出一枪。这一枪不快也不慢，带着“他”的觉悟笔直向上，纯金色的光摩擦出无数火花，突破大气，跨越距离，无视常理，击破天空。
被洞穿的天空流下了血，稀稀沥沥淋了“他”一身，流进他的眼里，“他”没有擦掉血，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颠覆了物理规律的全力一击令“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崩裂了，每一处神经都在发出悲鸣。早应该倒下的“他”瞪着残破的天空，无声的呐喊直达云霄。
“……蛋……起来，快起床了！”
今朝在迷糊中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今夕与爱恩的两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脸蛋，号称“永久淡定”的他也不禁有所动摇。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们？”今夕挑起眉毛，“睡糊涂了吧。快起床，要迟到了。”
居然不小心说错了话，还好今夕没有往深处考虑。少年松了口气，坐起来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好了，我起来了，你着急的话先去学校吧。”
今夕靠了过来，狐疑地盯着哥哥，觉得哪里不对。
“咦？和剧本不一样啊，难道说……”
一边说着，她一边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今朝惊惶失措，看着宝蓝色的双瞳与绛红湿润的嘴唇越来越近。
然后，额头相触。
“没发烧啊，难道……难道说已经发展到第五级的幻觉妄想症了！”
“我可不是柴刀女。”今朝忍不住吐槽。
今夕跪坐在床边，很开心地笑着。
“也许是电锯男呢。”
虽然有些胡闹，不过今朝这样也不错，连自杀的欲望都淡了一些，只不过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要迟到了！”
兄妹俩咬着面包片向学校冲刺的身影很同步，实际上两个人却一直在拌嘴，边吃东西边吵架也算今氏家族的传统了。
“全部……全部全部都是你的错！”今夕鼓着腮帮认为哥哥应该背锅。
“不是你莫名其妙地靠过来，我怎么会乱说话？”今朝主张自己无罪。
“还不是……担心你生病，而且……”今夕的声音一下弱了下去，“小时候你也这么对我做过。”
今朝没听清楚，他侧过头问道：
“嗯？你……你说什么？”
今夕生气了，她把剩下的面包片狠狠塞进今朝的嘴里，跑进了学校。今朝则被校门前的风纪委员拦住了。
“空澄中学第八条第十一则，不可以在学校里吃早点。”
今朝愤愤地向长着扑克脸的风纪委员翻白眼，把面包片当成替罪羊狠狠地咀嚼。
“不要把面包屑掉在校内。”
旁边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委员和善地笑着，补充道。
今朝心里想，果然这世界到处都是恶意，下学还是找个地方跳楼吧。
“人类啊……”
闭着眼睛飘了一路的爱恩摇了摇头。
数学老师冷酷地说了声“下课”，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老道瞬间垮倒在桌子上。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选文科。”
“等你上地理课的时候，你又想选理科了。”今朝合上书，不急不躁地转起了笔。
“还有两年才高考，为什么看有些人总像是明天就要上考场了？”老道侧过头，看着班里的几个学霸，眼里又是不解又是佩服。
“你要是能理解，现在也在埋头读书了。不过指望你能看进去，不如祈祷科技早点发展到把答案直接从USB口灌进你的脑袋。”今朝把笔拍到桌子上，压低声音。“今天日报头条是啥？”
想起昨晚遇到的事件，少年的心就被乌云笼罩了。
“好像是市里召开什么大会，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还有什么新闻？”今朝的表情不变，心里却是一惊。
这么多大的事情，媒体不可能不报道，除非有人压住了，不知道是赤发少女还黑衣人那伙人做的。多多少少，今朝已经意识到自己周围慢慢显现的异常性，不安的同时却也有些兴奋，毕竟人的好奇心都是很重的。至今为止的平凡无趣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多的超自然事件，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罗道直起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今朝。
“好久不见你笑得这么可怕了，总感觉你又准备在校庆搞出些什么，不会还是自杀的一百零一种方法吧。”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为了掩饰失态，今朝很夸张地拍拍老道的肩，“怎么样？今年有兴趣加入吗？”
罗道的脸上浮起了犹豫。
“要是以前我倒是很乐意啦，不过，你的妹妹好像很讨厌这种行为。去年把我们还狠狠地骂了一顿。”
“今年把她也拉上就好了。”今朝转着眼睛似乎真有这想法。
“快别说这种话，我可不想把好感度清零。”罗道摆着手，一副好好少年的模样。
今朝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清零不是挺好吗？反正现在是负值。”
罗道正要反驳，忽然扫到班长走了过来，立即闭上了嘴。
班长名叫郑付雷，除开姓名哪个方面看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带着眼镜颜值也可以轻松破八十，最重要的是对任何人都非常温柔亲切，在整个年级都很有人气。
她走到罗道旁边，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
“老班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罗道憨憨一笑，异常老实地说道：
“知道了，马上马上。”
班长抱歉中稍显宽慰地点点头，看了一眼今朝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老道在郑班长走后立刻抱住头开始哀嚎。
“你还是快过去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早死早超生。”
“算你狠，我罗汉三还会回来的！”
“快滚吧。”今朝笑骂了一声，把转着笔飞回笔袋，拿起本史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连上课铃都没注意。直到下课放学，今朝才好不容易从书中拉回了意识，发现老道在座位上睡得像个植物人一样，想了想，没有叫醒就直接出了教室。
难得看到这家伙上课睡觉，还是不打扰了，今朝非常“善良”地为老道考虑着，不过吃不上午饭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宿命啊……”
爱恩又在摇头。
请说人话好吗？今朝在心里吐槽，他没有想到这时做出的选择竟会对世界做出难以想像的巨大震动。
在教学楼门口等到了今夕，今朝挥着手逆着人潮，顶着白眼挤到她身边。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今夕闻言眼睛一亮，显得很开心，但表面上还是非常淑女地轻声说了“好”。
“天天装得不累吗？”今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揶揄道。
瞪，凶猛地瞪但是今朝完全没有在意妹妹的眼神。
“好了，不逗你了。”收起了笑容，今朝严肃起来，“先找地方吃饭，有事情跟你说。”
“不去可以吗？”今夕一脸疲倦，像是连续工作了九天的上班族。“感觉有点儿……讨厌。”
今朝停下筷子，像是企业中的的底层管理看到了偷懒的部下一样无奈，抑制住转筷子的习惯，他头疼地看着开始使小性子拉长脸的妹妹。
“只是和老道吃个饭，有这么讨厌吗？你们不是朋友吗？”
今夕的眼眸流露过一瞬间的寂寞，之后是浓浓的讥讽。
“我只不过把他当做便利的工具而已。”
真是自我中心的糟糕性格，不顾他人的感受舌灿毒花，肆意妄为。今朝眉头一拧，想摆出哥哥的架式训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尽量温言软语地说道：
“我不想指责你，但是不要贬低别人，况且老道帮过你很多次，也是我的朋友。”
今夕脸上结霜般地冰冷，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只是有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没有他还有很多很多没用的男人可以做，反正脑子里一样是恶心下流的事情，果然和畜生也没什么区别。”
今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那张纯洁的脸毫无顾忌地吐出秽语，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注视着一个自私又冷漠的陌生人。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有些艰难说出这句话，今朝感觉嘴中苦涩，左手在桌底紧紧握成拳，不知何时身体不再靠在椅背上，紧绷绷地前倾着。
今夕默默地看着眼中流露出强烈情感的哥哥，心里没有不安与懊悔，只有难过与叹息。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哥哥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就算在学校戴上面具也是因为不愿意给别人不合群的印象。你应该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为什么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是啊，为什么呢？今夕望着天花板，粉色的樱唇微微张开，眼神恍惚飘荡，落不到任何实处。右手摸着胸膛，心脏隐隐作痛。无法相信，除了家人无法相信别人，毕竟他们只是不明真相的外人。
“我不知道，”
今夕低声喃喃，鼻子上沁出密密的汗，愚人便是愚己，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明白的，清楚的，所以矛盾的心情撕扯着她，让表情渐渐破碎。
今朝察觉到妹妹的异常，却被她低沉的话语按在了座位上。
“……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有不后悔这件事我非常确定。”她的眼眸恢复了神采，每说出一个字，语气就随之变得越来越坚定，“那个人和哥哥不一样，不值得依赖。”
今夕慢慢站起来，简单的动作却让今朝感到了压力，不过这样也不可能让他就如此接受，更不会让他慌乱。
“是发生什么了吗？在学校被欺负了？不要怕，任何事都可以和哥哥商量，这里不合适的话可以回避，我们回……”
“够了！”
今夕垂下了眼皮，全身的血液化作无序的电流乱窜，扶着桌子的双手颤抖着，黑色的长发掩去了表情，但她明白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这张丑陋的脸，特别是哥哥。更难过的是自己说出了那么刻薄，让人反感的话，哥哥却没有责备自己。请不要这么温柔，不要如此在意我的想法，不要再让我动摇。
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一直都是个小孩子，自以为变得坚强了，可以独挡一面，可以……
不知何时，哥哥已经站到了身边，他生硬地摸着今夕的头，生硬地说道：
“以前辛苦你了，救了我那么多次，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跟我说……”
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现吗？”
“……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得到今夕低落的回答。
“你坐在这里，”今朝把妹妹按回座位上，“我去去就回。”
说完，今朝就小跑着到服务台前结账，然后冲出了饭店，十分后他气喘吁吁地拎着几个塑料袋回来了。
“诺，你最喜欢吃的泡芙，巧克力味的。”
今夕看着脸上漾开微笑的哥哥，心里的痛苦被暖风渐渐安抚，她承认自己的软弱，更好地正视现实，并且承担责任。
“我会向老道解释的，不过你要道歉，哪怕是在心里。”今朝看着妹妹认真地说，“哪怕说不出口，也要用别的方式。”
今夕正要回答，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忽然闯了进来，她不由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窗外是阳光明媚的晴天。
“我先回学校了，改变主意的话来班上找我。”
今朝忽然弯下腰，用额头碰了碰妹妹的额头，不顾她的惊讶和抗议，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今夕看着桌上的剩饭和手里的塑料袋，慢慢地叹了口气。
一张桌子，一方格子。四十张桌子，一座监狱。
“什么事情让你伤感得开始吟诗作赋了？不过，比起铁窗泪还稍显不足。”今朝双手抱肘，厚颜无耻，好奇诧异。
“我想和你出去运动，而不是在教室里慢慢地腐烂。”老道满含泪水，右拳紧握胸前。
奇妙的空气流动着，另外几个提前来动教室的同学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一个女同学周身放出了神圣又腐朽的气息，嘴里不断念叨着真爱与攻守的字样。
“咳咳，老道你谴词用句方面有待提高啊，不能让人产生误会。”今朝额边流着汗，偷偷与头脑简单的运动狂魔拉开一个身位。
“当然，我有自觉，我会加油的！”老道“咣”地砸了下桌子，然后以火箭发射的气势站起来，“迟早有一天，我可以突破这片黑暗的天空！”
外面明明是晴天，满满的都是阳光，夏末最珍贵的资源，不要擅自篡改天气！
肚里不停地吐槽，但今朝表面上却双手合十，面相诚恳地道歉。
“实在抱歉，我妹在学生会有事，今天是去不了你的生日宴会了。”
“连生日都如此黑暗，让人无法呼吸。不过，同样的理由对我是不管用的！”老道眼中燃烧着小强般旺盛的斗志，“我要亲口问个明白。”
看着两公尺外莫名燃起来的死党，少年故意吞吞吐吐地说：
“其实……唉，算……算了吧。”
老道还在念叨“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听到今朝的话，猛地扭过头。
“你隐瞒了什么！在这座明亮的海滨城市中谎言是无法生存的，请真实地讲出一切，不然篮球之神会惩罚你永远不能扣篮。”
本来我也扣不了篮，不用什么惩罚。今朝无法理解脑袋里塞满肌肉的人是如何思考的，所以他换了个话题。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老道挠挠头，很努力地想了半天。
“还真想不出来……不对！你居然没准备生日礼物！”
淡定地看着反应总是慢一拍的老道，少年笑着，在铃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恶，竟然算好时间。”
老道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习惯性地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果然没救了，中午不睡觉，偏要上课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就开始变得这么懒散。想送他双篮球鞋，不过老道应该是不会接受的。虽然他家境不差，但父母却不支持他打篮球，所以从来没有给他买过相关的东西，相反还经常唠叨他的学习成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朝吸了口气，对自家妹妹也头疼起来。
想起这些事件，少年就觉得好头疼，好麻烦，不如上天台纵身一跳，就可以从一切苦恼中解脱了。一旦起了这念头，胸中便有什么被点燃了，自杀的冲动便从体内爆发了出来。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痛恨着自身的存在，诉求着自我毁灭的愿望。
今朝将头埋入书中，竭力不让他人看到自己狰狞的表情。事实上，今朝已经很习惯与自己的自杀冲动打交道了，他不希望因此影响他人。哪怕其实已经影响了许多周围的人，他仍然试图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
厌倦了，各种意义上都厌倦无聊的人生，与自己天天斗争，这样的日子空虚无趣。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今朝闭上眼睛，发出无声的叹息。
教室的上面爱恩飘荡着，无表情的她忽然露出了笑容，天真却饱含恶意。
一踏入沙地，就感到熟悉的感觉，松软的沙土，攀登架钢铁的味道还有死党爽朗的笑声。迎着夕阳与晚霞，今朝看到老道坐在架子的低层，晃着双腿，寂寞地吹着口哨。
“同桌的你吗？”
听了一小会儿，今朝出声了。
“没想到走调了还能听出来。”老道轻轻鼓掌，面露怀念的神色。
初中的时候今朝与老道还有一对双胞胎经常霸占着攀登架，有时甚至逃课到这里玩。今朝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的身影，准确说他们是龙凤胎，何云影与何云祈，哥哥是四人组里的话痨，妹妹则是吉祥物。云祈，想到这个名字，心情就起伏不定，无数画面与记忆的碎片闪现然后泯灭，分不清快乐还是悲伤，最后也只能低下头掩饰着自己。
“可惜他们已经不在了。”少年踢着沙地，“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接受现实吧，过得一定比我们好多了。”老道梗着的头就像一头倔牛，“而我却改变不了自己。”
志趣与理想被父母否定，因此暴发的争论和矛盾是平常家庭的数倍，挣扎在其中的罗道深感痛苦。他不止一次地表达过愤怒，但却没有办法做出改变，无论是父母亦或自身。今朝适时地沉默了，过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暗，他上前两步，爬上架子，和老道并肩坐着，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的他只有转移话题。
“还不去红旗饭店吗？”
老道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朝，有些漫不经心，也许是已经把情绪自我调节好了，他捏着手指关节弄得噶嘣作响，架子被他折腾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平常不是慢性子吗？现在怎么着急了？”
熟知老道个性的今朝知道他不是嘲讽，而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试探的话还是免了，不就是想问我今夕的态度吗？”
罗道身体僵住了，默认地坐了下来。
“我就感觉最近叹气的次数明显变多了。”今朝拍拍老道的肩膀，“不过，我妹最近似乎有心事，等过些时间我帮你问吧，不过可能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老道慢慢笑起来，很苦涩很难过，那是如同第一次喝到特浓咖啡的表情。
“也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他站起来慢慢向上爬去，“这场所很棒不是吗？我们开始熟悉的的地方，曾经有过很欢乐的回忆。”
老道在最高的位置俯视着今朝，阴影下他的脸庞模糊不清。
“在这里结束的话，一定也是个美好的终点。”他的声音忽然开始激荡，“你曾经说过希望能静静地迎来甜美的死亡，我反驳你说死亡不可能甜美。现在，我要承认，你说的对，说的好啊。”
今朝听出弦外之音，他睁大眼睛，伸出双手，凝声道：
“你想干什么？先下来，别冲动。”
“冲动？”老道的声音扭曲了，他哈哈大笑，阴恻恻地说道，“这可不是冲动，辗转反侧了几晚上，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啊。以前记得小影经常说，没有梦想就是离开了水的鱼。以前的我就是咸鱼啊，不，连咸鱼都不够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挥手指着上方，一副呵天斥地的模样。
“世人相信着公正，法律却背弃他们。世人崇拜着信仰，宗教却愚弄他们。世人憧憬着自由，政府却奴役他们。世人渴望着真相，舆论却欺骗他们。既然老天不公平，那么就换个天地。如果天地注定是不公平的，那么就毁天灭地让人来做主。”
罗道越说越激动，表情越来越疯狂，他猛地收回右手握拳，微微弯下腰似乎想把全身的力气都倾泻到拳头中。
今朝一边向上爬一边冲他大喊：
“喂，冷静点儿。老道，有什么好好说，这地方很危险！”
“危险吗？”罗道嘴角撇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会儿要做的事情要危险得多，不想受伤的话，就离得远远地，做你的懦夫吧！”
爱恩！阻止他！今朝在内心狂吼出来，但是完全没有回应，连她的身影都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顾不上疑问与生气，他向上继续向爬，平常不到两分钟就能爬到顶的攀登架此时却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不可攀。
罗道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朝，狂热的表情忽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空虚无边的冷漠。
“人类就是这样无能，做不到任何事。”
说完，他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攀登架的后面是一片水泥地，身为人类的今朝已经做不到任何事了，只能看着挚友的后脑勺一点点儿接近地面，闷响一声后在傍晚看上去也触目惊心的鲜红渐渐渗开。
血……血！
今朝全身上下都在发麻，口舌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他向往死亡，但从未认真地想过当死神真正降临的时刻会带来如何的恐怖。血液涌入大脑，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无力，没有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脏痛苦地鼓动。然后头晕目眩，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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